感冒贺寿

文/邹昆山

也不知在那本书上读到，老人做寿，常常会折寿。因为大操大办，应酬周旋，打乱生活节律，如同强光照射，反而易在心灵深处萌生阴影，乐极而生悲。这话有无科学依据，不得而知。反正我一向不主张大操大办，特别是当今盛世，天天如过年过节，欢乐开怀，更没必要节外生枝，劳神费力了。记得六十六岁生日，我和老伴特意在洞庭湖大桥极目远眺，引吭高歌“六六大顺”；七十古稀寿辰，独自徜徉湘江之滨，“闲观垂钓者，却无羡鱼情”，后来窜到养殖场，唱一曲“孔雀公主”的赞歌，引得公主多次要我探访；七十七岁更荒唐，笑谈“七七四十九，寻花还问柳”，自认还不满五十，精力充沛，锐意不减，执意要“老夫赶新潮”；八十华诞尤为有趣，陪好友驱车穿越大片金色油菜花海，去浏阳山区林场采风，摘茶品茗，听村姑吟唱古朴悠扬的采茶调，待到夜深携一身茶香回家时，方知自己正年届八旬！

今天，老夫八十四岁生日，不料来了位“不速之客”，“感冒”不知趣，不请自来，居然还堂而皇之号曰“贺寿”。来就来呗，干嘛要虚张声势，连放“礼铳”：两声喷嚏，惊天动地，兴师动众！我赶忙致谢：“稀客，稀客，别这么隆重啊！真不敢当！”它好不识相，又点响“鞭炮”：哎呀，咳嗽声声，接踵而至，虽没喷嚏洪亮，却也热闹非凡。我只得拱手赔笑：“何必这么客气，又是‘礼铳’，又是‘鞭炮’，怪不好意的，快快请坐，喝茶！”于是，恭敬端上一杯开水，坐定，打开电视，一边慢慢吞嚥温开水，陪感冒欣赏精彩的节目。荧屏上正在放映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白骨精尽管招术厉害，最终还是被孙悟空降服，可见邪不压正是绝对的。我问感冒：“你也算是个精怪，比起白骨精，如何？”它说：“岂敢，岂敢，”`随即它便打开礼包，我一见，奚落道：“亏你好意思，这种东西也当礼物送！”原来红包里装的是“粉丝和果冻”！两绺清鼻涕，緩缓的从我鼻孔流出，我赶忙用餐巾纸擦拭，继续奚落：“免礼，免礼，明知我不喜欢粉丝，更不爱果冻，却偏让人恶心。好了，好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来红包，我当然得回馈呀，不然又会像爱写诗的小妞一般，噘着嘴，怪罪我不懂味，连发红包都学不会。你既然给了我这么多馈赠，礼当回报！”我于是取来二片0.25g的头孢丙烯片，用温开水吞服，以此回馈。随后，便窝在沙发中，半闭着眼，陪着感冒，在电视音乐伴奏催眠下，蒙蒙胧胧打起盹来，醒来时，已是午饭时分，婆婆子真好，有意特殊安排，多做了一大盆“鸡抱蛋”，别说吃，就是看着那腾腾热气，闻着那浓浓香味就醉醺醺的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久雨初晴，阳光明媚，不能辜负大好春光，舞会不能不参加,我便带感冒去舞厅，路上默默对感冒说：“开国将领方强将军八十四岁时，我曾专程拜访，不为贺寿，只为弘扬正气。今天我八十四，你不请自来，我不介意，对你要求不高，去舞厅，你可别小心眼，别像爱吃醋的“山西佬”，打破了醋坛子，胡作非为，放铳燃鞭炮，让我难堪！”

舞厅气氛热烈，我不任性，仍很尽兴。每跳一曲，便休息一会，喝点温开水，抚慰感冒，让它守规矩，莫胡扰蛮缠。当身体微微冒汗时，再好的乐曲，我也不旋入舞池。大概因为和靓女艳妇翩翩起舞，愉快兴奋，感冒却怏怏不乐，有点泄气，我暗自思忖，说不定过一会，它便会偃旗息鼓，暗笑叮嘱：“表现不错，回去一定好好犒劳犒劳你！”到家后，我立即兑现：吞服了两片0.25g的头孢丙烯片，供它享用。

入夜，华灯初上，我的生活节律不变，新闻联播后，带它去游泳，在淋浴间，放肆用热水痛痛快快冲洗一通，然后将水温逐步逐步调低，直至接近泳池水温，达到身体能适应池水时，便走出淋浴间，进入泳池。正好泳友巧巧也在，她向我挥手，她的泳技进步真快，能一气游四十个来回，超过二千米，真是可望而不可及。我每次游一个来回，就在水中休息一会，今天有感冒相伴，我更得悠着点，仅仅游了八个来回，四百米，便匆匆上岸，回到淋浴间，再次用热水痛痛快快地冲个“淋漓尽致”。

走出游冰馆，脚步挺轻快，到家后，照例冲一杯牛奶，补充能量，忽然想起感冒，什么时候它悄悄溜走了，也太不够意思，招呼都不打一声，便不辞而别！

算了，算了，懒得理会！干脆解衣就寝，再去追一次珞珈的樱花梦，迎接明日的灿烂朝阳……

写于八十四岁寿辰

2019.03.28（己亥年二月二十二）

邹昆山简介

邹昆山，男，汉族，1936年出生于湖北省监利县朱河镇，1959年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长期从事教育工作，系中共党员，湖南作家协会会员，参与编辑出版现代交际学丛书，著有《演讲学》,小说集《彗星光痕》和散文集《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