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泥泞的救援人员。郑 涛摄（人民视觉）

　　绿色覆盖的山坡，硬生生被冲出了一道80米宽、6米深的沟槽；山洪引发的泥石流，从山顶席卷而下，草木无踪、乱石嶙峋、满目伤痕。

　　湖南省宁乡市沩山乡祖塔村麦子园，狂暴的泥石流刚刚过去，村野又恢复了平静，但发生在这里的一场生死大救援，却仿佛还在眼前……

　　大家帮一下忙，说不定还有救

　　6月30日，长沙市遭遇连续暴雨。7月1日上午6时，宁乡市发出暴雨红色预警。沩山乡是全县海拔最高的山区，农户多依山傍崖而居，泥石流灾害频发。祖塔村有55户存在安全隐患，乡、村两级干部紧急将他们全部转移。在这次转移中，村民王建把59岁的母亲周爱香和两个子女送到了舅舅家。

　　然而，意外发生了。周爱香在哥哥家吃完午饭后，又想回家看看，于是返回了山坡下的家。下午2点，泥石流突袭而至，周家被压埋，周爱香被埋在2米多深的泥土里。

　　此时，王建与村里会计王喜欢一道，正骑着摩托车挨家挨户提醒乡亲们注意安全，突然听到“轰隆”一声。“当时他发了疯一样要去救援，我赶紧拦住他。”王喜欢说。这时陆陆续续有村民赶了过来，一边安慰王建一边准备救援。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祖塔村支书听到村民的呼喊，领着村干部快速赶过来。离王家湾较近的何望林、严国生、周立生、李国军、王楚钦、严卫连等村民也很快赶到了现场。祖塔村支部副书记获悉情况后，跟村民伍华荣、姜成良等从家中一路小跑，半个多小时后也赶到了现场。

　　时至下午3时，周爱香屋边陆续来了不少村民。大伙聚在一起，一边勘察现场一边商量救人。虽然泥石流很凶险，但他们做出一个判断：如果能够抓住半个小时的安全期，就能把人挖出来。村民李国军第一个走上前去用手挖了起来，大家也都跟了上去！

　　泥石流再次袭来，最先脱险的村民继续开展救援

　　朴实的村民们忘记了自己的安危，他们争分夺秒，用生命与时间和灾难赛跑。村民刘学军告诉记者，一开始大家用手挖，后来用锄头挖，感觉进度越来越快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有人喊“快走！”就赶紧往旁边跑。

　　又一次意外发生了！就在村民们抢救周爱香的时候，泥石流再次袭来，而且速度、规模、破坏力比第一次更大。刘学军回忆说，当时他拉了旁边的李国军一下，李国军说他的脚被绊住了，要刘学军快点跑！顷刻之间，泥石流呼啸而至，李国军被冲到300米开外的堤下，淤泥埋了6米深。

　　“泥石流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我们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埋了。”村民严命期也参与了救援，听到撤退的呼喊后第一时间就往旁边飞奔，但仅仅10秒不到就被泥浆追上，被推倒在一旁的玉米地里。

　　在泥石流中最先脱险的村民们，又继续开展救援。陷在齐腰深的泥浆中，大家齐心协力，又扯又拉，从死神手中抢救出一个个幸存者。

　　王建在泥石流中也被埋了，幸亏他很快挣脱出来，只是脚受了伤。简单处理后，他又回到了救援现场，“因为我一直在事发现场，知道这些人被埋的大体位置。”

　　为抢救乡亲，8位村民献出生命

　　严国生是第一个被发现的救援遇难者。他今年63岁，忠厚老实。周爱香被埋的消息传开，严国生一路小跑投入救援。看到泥石流再次袭来，他迅速跑到岸边，却没有逃过石头的袭击，不幸倒在路边。

　　何望林也是8名遇难村民之一，他是祖塔村的护林员，也是乡镇救援应急队员。“我们在2日下午3时才挖出他的遗体，他是距离周爱香最近的一个。”回忆起何望林，沩山乡党委副书记方国胜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当时我就在现场，我哥在最危险的地方救人，泥石流来了他让别人赶紧跑自己却不跑。”短短几十个字，何望林的妹妹何培香说了快两分钟，几度哽咽。何培香说，从6月30日开始，何望林就连续奋战在救灾一线。“就30日凌晨2点多回来过一趟，在客厅沙发上躺了一个多小时，4点就又出去巡查了。”

　　何望林的遗体从泥土中被掘出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块石头，保持着救人的姿势。“他喜欢做救援队员，觉得光荣，这两天大雨滂沱，乡里多处出现灾情，他都是冲在第一个，我拦不住他。”何望林的妻子严梅香沉浸在悲痛之中。

　　为了抢救乡亲，8位村民献出了生命，他们是：严国生、何望林、姜成良、李国军、伍华荣、周立生、王楚钦、严卫连（女）。他们身上迸发出的勇敢、献身精神，将长留在天地之间。

　　《 人民日报 》（2017年07月20日 06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