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钰在为顾客化妆。均为受访者供图

摄影师镜头里的黄子沐。

由各类照相馆、影楼、摄影工作室构成的人像摄影行业是一个蓬勃发展中的文化产业，普通人接触较多的产品包括婚纱摄影、亲子摄影、个人艺术写真、证件照、团体照等。在长沙，近年还兴起了一个特殊的门类——戏曲摄影。

来体验戏曲摄影的顾客，近一半是年轻人，八成不算戏迷，超过三分之一来自省外。戏曲摄影这一跨界融合的产物，究竟是如何在长沙落地生根、开花结果的？它的兴起对于长沙建设国际文化创意中心又有何启示？快随记者一探究竟。

A 外省客源来长体验“私人订制”

11月8日，长沙昆曲研习社的戏迷黄子沐收到了一套心心念念的戏曲照片，有《霸王别姬》的虞姬、《玉簪记》的陈妙常、《白蛇传》的白素贞、《四郎探母》的铁镜公主、《红鬃烈马》的王宝钏、《昭君出塞》的王昭君、《百花赠剑》的百花公主、《牡丹亭》的柳梦梅、《扈家庄》的扈三娘等，都是戏曲舞台上的经典角色。“潭州竟有如此美貌之人！”黄子沐说，“我觉得非常开心，能在青春年少的时候，留住自己的光影。”

在黄子沐的介绍下，记者联系了扮上戏曲摄影工作室。这间2016年成立的工作室是湖南最早的戏曲摄影机构，此后怀化、张家界等城市也有了专门组织，长沙一些从事古风摄影的影楼，如美画摄影也提供戏曲类的写真服务。省外，北京、上海、南京、成都、西安等大城市都有戏曲摄影。总的来看，戏曲摄影虽然仍属小众，无法和婚纱摄影等需求庞大的门类相比，但在地域上已是分布较为广泛了。

正是在这样的行业背景下，记者得知扮上的顾客有超过三分之一来自省外时，感到惊讶不已——大家老老实实在家门口拍就行了，还专门跑到长沙来？扮上创始人、湘剧小生演员庄成告诉记者，外省客源不仅来自周边的广西等地，就连河北、北京的都有。“我听说预约的顾客来自北京，都吓了一跳，建议他直接在当地找人拍，结果对方说就喜欢我们的风格。”

那么扮上的风格是什么样的风格呢？今年10月，长沙市湘剧保护传承中心复排的青春版《琵琶记》亮相第七届湖南艺术节，人物造型干净大气，贴合年轻人审美，受到观众、专家的一致好评。扮上的风格与此一脉相承，化妆都是周宜钰。此外庄成介绍说：“长沙的戏曲摄影市场比不了北京、上海，他们客源多，我们只能比诚意，抱着‘做一单少一单’的心态，用心打磨每个人物造型，我们希望每个人的照片都是‘私人订制’版。”

B 年轻人渐成主力，转化一批戏迷

长沙的戏曲摄影刚起步时，顾客群还是非常小的圈子，但很快情况就有了改观。

首先是退休大妈热情高涨。庄成介绍说，戏曲摄影作为新鲜事物，对于爱拍艺术照的大妈来说有很强的吸引力，特别是大妈们年轻时经历过戏曲的兴盛期，很多人甚至年轻时的梦想就是上台演戏，对戏曲有着朴素的情感。

其次是被抖音吸引来的年轻人。戏曲装扮有很多神奇的原料，比如武将插头上的翎子是雉鸡的尾羽，旦角梳头用的片子由榆树皮制成。扮上的抖音号就因为发了一条榆树皮刮片子的视频，吸引了2000万人观看，收获了70万次点赞，一下子就火了。

如今扮上的顾客，年轻人已占据半壁江山。但无论是退休大妈，还是年轻萌新，近八成都不算真正的戏迷，和戏曲圈子距离较远。体验戏曲摄影，就成了一次难得的戏曲文化传播机会。

拍摄戏曲摄影，需要摄影师、化妆师、服装师、动作指导。在化妆环节，勒头吊眉就是很新鲜的体验。到了拍摄时，还要根据故事情节、人物身份，做出合适的舞台动作。黄子沐回忆说：“这是一个从不自然到自然的过程。有的戏没学过，人物我不熟悉，不能揣测到角色内心，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身段。”戏曲爱好者尚且如此，圈外的人更是一头雾水。这时工作人员的讲解指导就十分重要了。

从推广戏曲的效果来看，戏曲摄影有着很高的转化率。庄成统计，八成的圈外顾客中过半会真正爱上戏曲、成为戏迷。“并且顾客拍了照，挂在客厅里、发在朋友圈、设定为头像，朋友看到了这些照片，你一个过去不看戏的人，现在竟然去拍了戏曲照，一定会聊起来。这样的话题度，比单纯看场演出还要好。”庄成说，在推广戏曲的过程中，本土剧种更是受益良多，很多人看了《白兔记》李三娘、《琵琶记》赵五娘的扮相后，都感叹：“原来湘剧这么美！”

C 跨界融合助力国际文化创意中心建设

庄成是湘剧表演者，对摄影本身是个门外汉，最早关注戏曲摄影也是为了能拿出一张过得去的剧照，没想到“戏曲+摄影”的跨界融合填补了湖南市场空白。此前朋友们的“把戏曲圈人脉资源榨干后，戏曲摄影就干不下去”的担忧也没成真，反倒靠圈外人士的关注越做越好，反过来推广了戏曲文化，产生了“1+1＞2”奇妙的效果。

当前长沙正在建设国际文化创意中心，长沙戏曲摄影从无到有、从弱到强、别具特色的发展路径，有何启示？

庄成认为，戏曲摄影既是文化创意跨界融合的典范，也是戏曲宣传的一次创新尝试，更是长沙舞美进步的集中体现。他说：“当今戏曲市场的根基正在逐步恢复，特别是年轻观众越来越多。这是一件好事，年轻人的文化程度也高，他们懂行，会点评表演的优劣，这对我们从业者来说既是压力，也是动力。”正是因为年轻观众的需求，近年戏曲界兴起了各种“青春版”，省湘的青春版《拜月记》、市湘的青春版《琵琶记》都是成功案例，尝试贴合年轻人的审美需求，长沙戏曲的舞美水平也因此有了长足进步。这些是促成长沙戏曲摄影发展壮大的重要因素。

戏曲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代表，在振兴戏曲的过程中，戏曲摄影反过来也成为一种创新的宣传方式。庄成认为，这种跨界融合、创新宣传的路子还可以迈得再大一点，比如以戏曲摄影为基础，结合长沙的设计产业，开发出文创产品。庄成说：“现在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了，戏曲界不能自娱自乐，而要勇敢走出去。我相信这些饱含戏曲元素的文创产品是有广阔市场的，戏曲在长沙建设国际文化创意中心的过程中能发挥更多的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