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觉得好看吗?”七岁的丫头冲进客厅朝我喊,身上穿着新买的“格格装”。
“嗯,很美!”我用力点点头,微笑着说。
小家伙撅起嘴巴嘟哝:“可是,我不喜欢蓝色,我要粉红色的”。
“那就让妈妈换成粉红色。”对她的审美,我向来支持。
妻子在卧室听到了,埋怨道:“我可是在网上挑了很久才定了这个颜色的,真拿你们父女没办法。我等下打电话联系一下快递,让他明天上门来取吧。”
网购真方便!我不禁心生感慨,尽管这种体验如今已习以为常。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快递小哥的形象:戴着头盔,抱着箱子,脚下生风,那身影分明在三十年前就见过……
我出生在湘中地区的一个小山村,乡民们整日劳作,自给自足,怡然自乐,这里的生活如同山坳里的一池清泉,几无波澜。然而,每当一串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伴随着几声吆喝,平静的日子就会泛起些许涟漪——这是挑货郎来了。只见一个挽着裤管的年轻人,黑黑瘦瘦但是挺有精神,肩上挑着一副货担,手里还提着一个粗麻布袋,后面叽叽喳喳跟着一群小孩。他每到一户人家,便停下来,问家里需要换点或买点什么。每当他来到我家时,是我最开心的时刻。我双手捧着一个破搪瓷盆递上——这是上次在溪边捡的,“能换多少钱?”我兴奋地说。挑货郎接过盆,看了看又掂量了一下,“四毛!”“四毛五,这个很重的。”我的加价似乎理直气壮。“好,四毛五就四毛五。”挑货郎倒挺爽快。我心里盘算着,四毛五,可以买五米长的钓鱼线,这可比从破帐子上扯下的线强多了,还可以用一个大鱼钩钓草鱼,一个小鱼钩钓鲫鱼和鲤鱼,于是我便趴在货担上慢慢挑。货担上面是一块透明玻璃,下面是两层抽屉,拉开一层,下面还有惊喜,几纵几横的小格子里,整齐地摆着纽扣、发卡、针线、清凉油、钓鱼线、鱼钩,还有口哨、弹珠一类的小玩具,花色各异、小巧玲珑。后来上学学到“琳琅满目”这个成语,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货担玻璃下的那个神奇世界。
日子就这样过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挑货郎不常来了,最后竟完全消失在童年尽头。村口倒是办起了商店,那是村里的能人办的,就办在家里,有叫经销店的,也有叫代销店的。那里的东西看起来不少,烟、酒、火柴是卖给男人的,盐、味精、酱油,自然女人买的多。对我而言,最大的诱惑是瓜子、糖果、包装好的蜜饯和酸酸甜甜的叫“东宝”或是“娃哈哈”的饮料,后来还有绿豆冰和雪糕。当然,有时还得帮家里买灯泡、蜡烛、电池、洗衣粉、肥皂这类东西,不过剩下的钱是要“交公”的,偶尔若是能赚个三毛五毛做跑路费,便能高兴得蹦起来。
隔壁村子有个大商店,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许叫什么并不重要,反正我们都叫它“大商店”,大人们也都这么叫,一说大商店,村里人都知道是它。那里还卖化肥、农药、种子、菜刀、解放鞋这些,还有各种颜色和材质的布。我小学四五年级穿的长裤,就是在那里扯的布,找裁缝做的,质量不错,我穿旧了以后弟弟还能接着穿。
镇上是有商场的,记得商场开业后不久,父亲就带我去了一趟。那商场分明有四个教室大,可能还不止!地板干干净净,透明玻璃做成的货柜排成长方形,分成多个区域,货柜上摆满了各种商品,光是笔就有很多种:铅笔、钢笔、圆珠笔、毛笔……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站在货柜后面卖东西的售货员脸上堆满愉悦与自豪,令人羡慕不已。
后来,我离开乡村到了二十多公里外的县城读书,第一次见了装电梯的商场、没有售货员的超市。再后来,我到省城读大学,经常跟同学一起逛书市、电脑城、服装店和小吃街。大学毕业后,我留在省城工作,在这里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住的小区也挺方便,足以满足日常的购物需求。丫头喜欢去的大型购物中心,小区方圆十公里内就有四五家,吃喝玩乐购一应俱全,这在我买车以后更是方便。不过,我去商场或超市购物已经越来越少了,因为现在网上几乎无所不有,只需手机轻轻一点,即刻就能送货上门。
“爸爸,妈妈要给我买书,你微信转两百块钱给她。”这不,丫头又跑过来了。(长沙市委宣传部)
来源:党建网
作者:长沙市委宣传部
编辑:胡红叶